帮跨境赌博公司搭建非法支付渠道，被查公司涉案近百亿

白夜行

12月29日，公安部发布消息，近日大连、烟台警方各破获一起特大非法经营案，涉案金额分别为92亿元和15亿元。


涉案的犯罪嫌疑人建立非法网络支付平台，从事资金收付业务。他们的客户，大多是境外的网络赌博平台。在这些非法网络支付平台的帮助下，赌客充值款被转到境外赌博公司的账户。


中国银联风险控制部高级主管王宇接受新京报记者采访时提到，非法网络支付平台极易导致信息泄露事件发生。此外，公安机关破获的案件显示，非法网络支付平台不识别接入主体资质，为上游犯罪活动提供支付通道，成为侵害百姓资金安全的帮凶。


色情视频引出近百亿非法经营案


2017年初，大连市公安局沙河口分局在侦查中发现，北京趣网科技有限公司开发“火爆TV”APP，以淫秽、色情等视频内容，诱导用户充值，成为会员。


截至案发，一年时间内，该公司共发展会员4261173个，非法经营数额共计人民币1400余万元。警方进一步侦查发现，这款APP中，会员充值、平台收款等线上的资金往来，大部分通过深圳爱贝信息技术有限公司（下称爱贝公司）完成。经过技术研判，警方发现，爱贝公司涉嫌非法从事资金支付结算业务，涉案金额巨大。


今年8月24日，大连警方集结100余名警力，赴北京、深圳等地，对爱贝公司涉案人员实施抓捕。正在上海出差的爱贝公司董事长丘某某被抓捕小组抓获。


公开资料显示，爱贝公司成立于2010年7月6日，是国内最大的数字商品计费服务平台，主要服务于移动互联网领域，为手机游戏、视频、交友等应用提供综合计费营销服务。该公司总部位于深圳，分公司在北京，在东南亚、欧洲、北美、南美等地拥有多个海外办事处。


警方查证，从2012年10月至2019年7月间，爱贝公司在未取得中国人民银行颁发的第三方支付（微信支付、支付宝支付均为第三方支付）许可的情况下，利用虚假业务，向第三方支付申请支付接口，搭建违规的“爱贝支付通道”。用户支付的资金汇聚到爱贝账户后，再由爱贝公司结算给其下游商户。


据警方介绍，爱贝公司的下游商户，大多是网络赌博平台，而支付资金用户，也多为赌客。由于微信、支付宝等第三方支付机构管理严格，因此，网络赌博平台无法在这些平台实现资金往来，转而找到爱贝公司。


爱贝公司是如何实现这些资金往来的？“简单来说，爱贝公司就是在第三方支付中间，插了一手。”民警告诉新京报记者，正常情况下，用户使用微信、支付宝等第三方支付机构购买商品时，通过扫码，将钱转入平台，再由平台结算给商户。但爱贝公司注册了大量空壳公司，冒充商户，向第三方支付机构申请了支付接口。


这样一来，第三方支付机构误以为这些爱贝的空壳公司真的是商户，便会将用户支付的钱结算过去。爱贝公司收到钱后，再结算给他们自己的下游商户。如此，依托于微信、支付宝的“爱贝支付通道”便形成了。


据民警介绍，7年间，爱贝公司共向下游1900余家商户结算资金92亿元，预估非法获利超过1亿余元人民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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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圳爱贝公司办公场所。警方供图


案发时产生3000万元的资金缺口


大连市公安局沙河口分局常务副局长刘汉存告诉新京报记者，网络支付崛起后，微信、支付宝、云闪付等支付平台逐渐占据市场。“一个平台一个码，由于分散，老百姓用户体验差，’聚合支付’这个概念被提了出来。”


这个时期，爱贝公司将发力点瞄准了聚合支付。“刚开始的时候，爱贝是不动钱的，只是帮商户实现聚合支付。用户的钱，直接通过微信、支付宝等平台，支付到商户的账户，不用经过爱贝公司。商户收到钱后，再按比例返还给爱贝公司手续费。”刘汉存说。


业务开展的过程中，有一些商户收到钱后，没有按约定将手续费返还给爱贝公司，公司常常无法盈利。另外，传销、网络赌博，通过正规支付无法实现资金流转，便将希望寄托于爱贝公司。


因而不久，爱贝公司开始“碰钱”。大量的用户资金进入爱贝公司的账户，形成资金池。没有相关牌照的爱贝公司，开始从事代收款、代付款等资金支付结算业务。


2017年2月，央行出台《关于开展违规“聚合支付”服务清理整治工作通知》。该《通知》针对聚合支付，提出四种严格禁止的行为，即“不得以任何形式经手特约商户结算资金，从事或变相从事特约商户资金结算；不得伪造、篡改或隐匿交易信息；不得采集、留存商户和消费者的敏感信息；不得从事商户资质审核、受理协议签订、资金结算、收单业务交易处理、风险监测、受理终端(网络支付接口)主密钥生成和管理、差错和争议处理等核心业务”。


但据警方介绍，通知出台后，爱贝公司经权衡利弊，继续从事违法活动。他们在手法上进行了升级，资金流转更复杂，一笔笔资金往来经过伪装后，隐藏在海量的正常交易信息中间，难以甄别。


2017年10月，爱贝公司下游一家商户被大连警方打击后，爱贝公司的违法犯罪行为才被发现。此外，由于丘某某等人挪用商户资金用于海外投资，且没有获得相关收益，至警方收网时，爱贝公司已经产生至少3000万元的资金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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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方缴获的银行卡。警方供图



用个人支付码搭建非法资金通道


爱贝公司通过注册虚假商户，实现非法结算，而近日烟台破获的类似案件中，嫌疑人罗某某，则是通过大量的个人支付码。


去年十月末，烟台人王琳（化名）经熟人推荐，接触了一款名为“抓蛋”的APP平台。推荐人告诉他，在这个平台兼职，可以挣到提成。


王琳告诉新京报记者，“抓蛋”的操作流程很简单，下载“抓蛋”APP并注册成为会员，打开APP后，页面上会显示“开始”字样。类似网约车接单平台，会员点击开始后，一两分钟内，系统会派单。


“派单会显示出一笔金额，比如显示25块钱，你便需要打开微信收款页面，输入25元，并把二维码截图，通过平台上传就行了。”王琳说，上传截图不久，会有25块钱打入自己的账户，这时，他们扣除掉百分之一的提成后，再将剩下的钱，转到指定的银行卡中。如此以来，一单业务便完成了。


两三个月的时间，王琳用四部手机注册了“抓蛋”账号，挣了三万元左右。她听人说，“抓蛋”做的是游戏充值业务，但她不知道的是，这背后其实是违法犯罪资金的流转。


新京报记者了解到，“抓蛋”等相关平台，对接了多个网络赌博、私彩等违法网站。赌客充值的资金，通过上述接单模式转到王琳等会员提供的个人账户，最后，再由王琳等人转到违法网站。


2019年1月，烟台公安接到公安部经侦局下发的“抓蛋”非法经营线索。警方经过资金穿透等大数据分析，查清了此案犯罪团伙的组织架构和作案模式。4月2日，对主要涉案人员实施了抓捕。


经查，犯罪嫌疑人罗某某等人，在未经中国人民银行批准的情况下，违反相关法律，于2018年10月至2019年4月，组织开发运营“抓蛋”等三个平台，与境外30余个赌博网站、私彩等违法网站联系，通过互联网技术对接，并根据违法网站的收款付款指令，为其提供收付款服务，即在违法网站和客户之间，建立资金转移通道。


为了扩大经营规模，罗某某等人在全国招募代理，再由代理招募会员。案发时，像王琳一样的会员，达到上万人，每个会员都注册多个账号，为平台提供收款、支付服务，非法经营数额达到15亿元，致国内大量资金外流。短短半年多的时间，罗某某以此获利300多万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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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圳爱贝公司内部办公场景。警方供图


风口浪尖的网络支付


近期，非法网络支付不断出现在大众视野中。


警方介绍，非法网络支付指的是，利用第三方支付机构、合作银行及其他服务商等接口，非法对外提供综合支付结算业务，系当前电信网络诈骗、网络赌博等犯罪团伙套取、漂白非法资金的所谓“绿色通道”，社会危害严重。


中国银联风险控制部高级主管王宇接受新京报记者采访时提到，非法网络支付平台影响商户资金安全，这些平台不具备业务资质，部分平台设立中间账户，商户资金面临被平台非法截留的风险。另外，非法网络支付平台普遍留存用户支付敏感数据，缺少对敏感数据基本安全保护，极易导致信息泄露事件发生。除此之外，公安机关破获的案件显示，非法网络支付平台不识别接入主体资质，为上游犯罪活动提供支付通道，成为侵害百姓资金安全的帮凶。


警方提醒用户，关注支付账户安全，保护好个人身份与账户信息，不贪图小利为犯罪团伙提供犯罪工具，不出借、出售个人身份证、 银行卡及二维码；关注支付设备安全，不扫不明来源的二维码，通过官方渠道下载APP；关注支付网络安全，谨慎连接公共免费WiFi，避免在公共WiFi环境下使用手机进行支付，如果必须通过网络支付， 建议使用手机 5G\4G 网络进行支付。( 新京报 记者 赵凯迪 编辑 周世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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