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境支付中场战事
虎嗅注：跨境支付的战争在我们目光所及之外打得火热，巨头对准线下，中小机构却紧紧盯住线上。在这些支付公司中，同时具备央行颁发的《支付业务许可证》和外汇管理局准许开展跨境电子商务外汇支付业务试点的批复文件的只有35家，包括支付宝、财付通、连连支付、汇付天下、易宝支付、宝付等。想要做到完全合规并不容易，因为跨境支付业务，除了要符合中国政府的监管要求，还要兼顾国外市场的法律与金融监管政策，现在更多的小型机构还在打着擦边球。本文转自“界面”，作者：苗艺伟，原文标题：《跨境支付市场新战局：巨头对准线下，中小机构盯住线上》，题图来自视觉中国。
在一家名叫WISH的跨境电商平台上，9.9美元一件“made in china”的牛仔裤卖出了数十万件，买方则来自于美国、欧洲、日本、东南亚等多个地区或国家的消费者，这家跨境电商平台热销商品的另一面——全球卖、全球买，正在成为影响贸易格局的新趋势。
年交易额高达万亿美元的跨境电商交易市场为中国的第三方支付机构打开了新的市场。中国的第三方支付机构在先攻下东南亚、非洲市场后，不到两年时间，又主动占领美国、欧盟市场，可谓走在全球支付领域的前端。
一组数据已经足以支撑：中国游客2017年在出境游上花费为2577亿美元；中国跨境电商交易规模1.2万亿美元，并且以每年20%的速度增长。
在国内市场被两大支付巨头几乎啃噬殆尽时，中小支付机构迫切地把目光投向了跨境电商背后的“刚需”——跨境支付市场，寻找利润空间的新可能。
在跨境电商行业中，2016年之前的跨境支付业务几乎被payoneer、paypal、worldfirst等外国第三方电子支付垄断，这些支付机构往往在换汇环节与中国商业银行以及中国第三方支付业务达成合作从事跨境支付业务。
例如，美国支付巨头PayPal从多年前开始，便一直通过中国第三方支付机构连连支付合作为中国卖家结汇。但在2018年7月开始，连连支付正式终止了与PayPal的合作，独立开展跨境支付业务。
虽然同属于跨境支付，支付宝和微信却把重点放在了一个针对中国跨境游客的线下目标市场，主要为中国游客提供支付和退税服务。
2015年，国家外汇管理局正式发布《支付机构跨境外汇支付业务指导意见》，才真正为中国自己的支付机构跨境业务开启大门，该意见使得支付机构成本大大降低，也让更多银行也参与到跨境支付中。
截至目前，同时具备央行颁发的《支付业务许可证》和外汇管理局准许开展跨境电子商务外汇支付业务试点的批复文件的支付公司仅有35家。支付宝、财付通、连连支付、汇付天下、易宝支付、宝付等机构成为这一领域的先行者。
资料来源：易观咨询
由于支付业务在全球范围内，都属于金融监管机构严格监管的业务，因此，资金合规成为所有支付机构建立全球资金链的重点。通过在当地注册公司申请当地金融支付牌照，来实现全球卖全球买的合规资金链路。
从事跨境支付业务的中国支付机构连连支付全球牌照申请小组负责人向界面新闻表示，跨境支付属于强监管类业务，持牌经营是最基本的合规要求，也是全球性趋势，因此，需不断投入资源，去申请获取境内境外的支付牌照。
美国是对金融支付机构监管最为严格的国家之一，支付领域也不例外。
在美国联邦政府层面，所有支付机构都需要同时向联邦财政部下属的FinCEN（金融犯罪执法网络）报批业务内容和业务开展地区，同时根据联邦制定的《银行保密法》《洗钱防制法》《爱国者法案》等法律开展相应的合规、反洗钱工作。
在州层面，支付机构需要向各州分别申请支付类业务牌照，每个州的监管机构名称不一致，取得牌照的条件也不一致，一般情况下，美国各州政府都有指定监管机构对支付机构进行发牌和监管，通常与银行监管机构一致。
今年1月，蚂蚁金服收购美国国际汇款机构——速汇通（MoneyGram），这种通过“快速通道”建立全球资金链的尝试在长达一年的审查后遭到美国外国投资委员会否决。美国境内金融数据安全问题无疑是美国不予批准该交易的主要原因。
据界面新闻记者了解，在美国市场，支付宝、微信支付的使用范围仍然局限在部分机场免税店、退税机构等中国游客较为集中的旅游场景，而在一些更加日常的打车、餐饮消费市场上，则采用了与美国当地持牌支付机构合作的方式，支付出错率远高于国内市场。截至目前，支付宝尚未透露关于跨境支付交易规模的绝对数据。
据界面新闻记者了解，连连支付、pingpong金融等中国支付公司已经通过关联公司获得美国“资金转移牌照”（MTL），已被允许开展电子货币转账、外币交易或兑换等业务。中国支付机构通过本地化的支付牌照申请，“抄底”美国市场，啃下这块全球资金链上的硬骨头。
连连支付的全球牌照申请小组负责人表示，美国是全球电商发展最为成熟的国家之一，是连连牌照申请的重要目标国家。美国各州支付牌照上的监管策略在联邦大框架下各有异同，连连取得了华盛顿州、得克萨斯州两个关键大州的支付牌照，目前正在或即将申请纽约州、加州、佛罗里达州等重要州份的牌照。
欧盟国家也是重要的市场。
支付宝欧洲地区业务负责人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支付宝已经与欧洲超过100家银行和40多家数字钱包公司签署了交易协议。她也承认，支付宝在欧洲各国的发展并不平衡。“我们已经投资了数百万美元来辨别哪些是有效的，哪些是无效的。”
据界面新闻记者了解，支付宝在欧盟地区业务重心也放在了针对中国游客的线下市场，而在线上电商市场，则采用了与当地银行、支付机构合作方式。但由于欧盟市场线上支付机构分散林立，市场集中度较低，合作谈判成本较高，线上市场拓展并不如意。
例如，2014年，支付宝与环球蓝联推出海外退税业务、与境外机构合作依托阿里巴巴海外平台速卖通覆盖境外本地化支付方式，并通过入股、并购等多种措施输出资金和技术能力建立起全球化的资金网络。
支付机构似乎在欧盟市场找到了牌照的另一条捷径。
一位熟悉欧盟地区支付业务法规的人士向记者表示，在欧盟范围内，欧盟委员会颁布了Payment Service Directive II来规范各成员国对于支付牌照、支付行业监管的指引。欧盟其他国家监管机构不尽相同，但都会遵循欧盟委员会的Payment Service Directive II。
上述人士表示，例如，在尚未完成“脱欧”进程的英国，英国立法机构根据这一指引制定了自己的The Payment Services Regulations，所有支付机构必须根据该法规向FCA（金融行为监理总署）申请支付牌照。
同时，在欧盟任一成员国取得牌照后，可根据指引，在一定条件下将牌照Passport（签转）到其他欧盟成员国。英国监管机构包括FCA（金融行为监理总署）和HMRC（税务海关总署）。在获得英国“授权支付机构（API）”资质后，可以提供全面的支付账户级别的收付款服务。
连连支付英国牌照申请小组负责人对记者表示，本希望通过申请英国支付牌照后签转欧盟其他国家的连连支付便遇到了欧盟整体调整监管策略，Payment Service Directive II（支付行业指引）第二版施行以后，各成员国都需要根据新的指引政策调整本国的牌照监管细则。
正在准备在目前的欧盟框架内将英国支付牌照Passport（签转）至其他欧盟国家，但由于该新政策受到影响的除了新申请者还包括现有牌照持有者，预计英国监管部门会因为不堪重负导致牌照审批放缓。
连连支付负责全球跨境支付牌照业务的负责人表示，在海外牌照申请中，通常需要3个月到1年不等。前期准备阶段，申请机构需根据不同国家、地区的相关监管法律去设计、改进业务运营模式、合规反洗钱架构、财务控制准则等等，在申请材料提交后，还需要与监管部门进行多轮沟通，以取得理解与共识，申请机构自身在合规上是否做得到位，也关系着牌照申请的效率。一般来说，境外监管部门通常希望牌照申请是来自于申请者审慎的商业决策，并有能力和实力进行本地长期运营。
他补充道，除了各地监管有差异外，对于境内企业来说，由于文化差异、法律理念差异、监管重心差异，无论在哪个境外国家地区申请支付牌照，都是一项艰巨的挑战。
不同于连连支付“下大力气”的本地化牌照申请，以宝付为代表的一些中国支付机构目前则选择了与境外支付机构公司合作的策略。宝付跨境支付产品负责人向界面新闻记者表示，宝付跨境布局全球战略主要通过与海外支付公司拟定合作计划，主要将在美国及日本两大目标市场开展跨境支付业务。
他表示，跨境支付有别于其他传统支付，现阶段中国支付企业走出去做跨境业务，不仅要符合中国政府的监管要求，更要兼顾目标市场当地政府的法律法规、金融监管与反洗钱政策。这些政策，都要进行充分调研、理解，同时顺应并优化贸易双方的习惯，一并融入到跨境产品的设计中去。
一位跨境支付行业内部人士向界面新闻记者透露，实际上，在国内，除了35家可以开展跨境支付业务的持牌支付机构，还有一些公司没有持牌，却通过打擦边球，违规开展业务，甚至浑水摸鱼。从国内日益趋紧的金融监管以及全球发展态势来看，这些违规行为都将消失，持牌合规经营是大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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